辛炎知道,这一回算是被人坑到家了。
对方的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计过的,他明知道对方没安好心,却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。
水南灵苑被袭,总得派人去恢复不是吗?恢复灵苑需要符工弟子,你辛炎在鱼跃龙门大赛上不是一鸣惊人,技压群雄吗?不派你,又派谁去呢?
愣了半晌,他问道:“我是去向何冬子苑主报到吗?”
孟云生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“何冬子已经不幸遇难了!这股流寇十分凶残,自何冬子以下三十六名灵苑弟子,无一幸免。”
“啊……”孟云生的话将辛炎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击得粉碎,过了好久,他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,问道:“既然何苑主已经亡故,那弟子该向谁报到呢?”
孟云生笑道:“这个报到嘛,只是一个名义。其实门派的意思就是让你去接掌灵苑。只是门中没有用符工弟子接掌灵苑的先例,怕底下弟子们不服,就采取了这个折中的办法。你尽管放开手脚去做,只要能做出成绩,到时门派再任命你为苑主,旁人也无话可说了。”
孟云生的话听着合情合理,辛炎却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。
孟云生一伙压根就不相信他能在水南界生存下来,所以连苑主的名份也不想给他。
退一万步说,辛炎要是真的能把灵苑经营起来,他们随时可以过来摘桃子,因为辛炎连个苑主的名份也没有。
“这分明是要把哥往死里坑!”辛炎哪不知道孟云生一伙的想法,是要借这个机会,把自己往死里整治。
最要命的是,孟云生一伙连门派的敕令也搬了出来,辛炎若是不去,那就是抗命不遵。
按照赤宵派律令,抗命不遵只有一个下场——立斩无赦。
不过,辛炎还是决定争上一争,他压住心中的火气,问道:“请问孟师叔,补给和资材的事情怎么安排?”
按照惯例,新任苑主去接掌废弃的灵苑都可以领取一定数额的补给和资材,补给当作路费,资材用于开发灵苑。辛炎没有苑主的名份,无法从门派库房处领取到资材和补给。
孟云生随口敷衍道:“水南灵苑远离门派,你带着资材路上也不安全,我们打算等你安顿下来后,再让人把资材送过来。”
“孟师叔均鉴,水南与此地相隔十余万里,要是不在门派支取一些补给品,弟子实在无法到水南赴任!”辛炎可不是好糊弄的。
毛六跳了起来,指着辛炎骂道:“放肆!孟师叔是看得起你,才把这样的重任交付与你。你不领情就算了,居然还敢跟师叔讨价还价?你可不要忘了,门派敕令一经发出,就必须执行,否则杀无赦。”
辛炎并没有被毛六的气焰所吓倒,脸上依旧平静如水:“毛执事可要注意了,弟子没有说不去赴任,只是在和孟师叔商量补给的事。水南灵苑距门派有十万里之遥,途中又没有门派的驿站补给,师兄难道是想让我一路要饭过去?”
孟云生眼中闪过一丝狞厉,脸色却缓和了下来,他打了个哈哈:“这倒是我疏乎了。这样吧,回头我特批一份补给给你。你凭我的手令,可到库房支取。至于恢复灵苑的资材,等你到了灵苑之后,我们再设法转运过来。”
辛炎压根就不相信孟云生的鬼话,所谓等他安顿下来再送资材根本就是托辞,等他真去了水南灵苑,到时孟云生他们是绝对不会把资材送过来的。
不过,他也知道,这已经是他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。
他与孟云生之间,身份地位相差悬殊,在孟云生面前,他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。
所以明知道水南灵苑是一个大火坑,他也得往下面跳。
……
在辛炎离开之后,毛六咬牙切齿地说道:“师叔!这小子居然敢在您面前无礼,要不是您拦着,我非把这个臭要饭的给毙了。”
孟云生眼中火中一闪,怒骂道:“要弄死他还不容易。只是他死了,你替他去水南啊?”
“师叔教训的是。”毛六被孟云生骂得狗血淋头,不过他还是不死心,说道:“弟子只是担心,万一他真把灵苑恢复起来,我们再要动他,就不好办了……”
“要人没人,要资材没资材,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,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。”孟云生真的怒了,杀气毕露:“我警告你,最好不要玩半路劫杀的把戏!要是你误了我的大事,可别怪我不讲情面。”
“弟子不敢。”毛六纵然心有不甘,但孟云生主意已定,他也只好作罢。
其实孟云生对辛炎的恨意丝毫也不逊于毛奇父子。为了讨南宫云珊的欢心,他可谓费尽了心机,可是却没有半点效果。
他费了好大的力气,才将南宫云珊请到鱼跃龙门比试的现场,本来想借机与她亲近。谁知道南宫云珊虽然去了,却对他冷若冰霜,反倒对辛炎亲热无比,这不禁让他的心中很不是滋味。
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,在鱼跃龙大赛的比试中,他堂堂一个执掌一方的殿主,居然被辛炎这个低贱杂役弟子一而再,再而三地戏辱,威风扫地,颜面无存。
而这一切,居然发生在他苦苦追求的南宫云珊面前。
对于一个男人来说,有什么样的失败和耻辱,会比在自己追求的女人面前接连受挫受辱更甚呢?
这对孟云生来说,绝对是一个奇耻大辱,也是一个绝对无法接受的失败。
可是,偏偏他又一点办法也没有。
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辛炎,在他的面前把本来属于毛奇的符工大弟子的桂冠夺了过去。
一想起辛炎站在领奖台上那幅意得志满的样子,孟云生心中的怒火就无以复加。
他甚至恨不得拔出飞剑,一剑把辛炎撕成碎片。
最让孟云生警惕的是,他得到消息,南宫云珊在闭关之前,还专程差人去辛炎那里,送去一个锦盒,作为辛炎取得符工大弟子的贺礼。
南宫云珊身份尊贵,修剑天赋极高,小小年纪就凭着一手《明月神剑》打遍内门,几无敌手。她的心性孤傲,眼界极高,与门中内门弟子间交往也极少,她与别的内门子多说上两句话,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,更不要说亲自派人送去贺礼了。
“区区一个符工弟子,怎么会让南宫大小姐如此关切?”
孟云生断定,这其中必有古怪。
他为人生性多疑,便暗中去查辛炎的身世,细查之下,他还真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——推荐辛炎入门的玉牌居然是掌门亲手颁赐的。
让他觉得奇怪的是,辛炎自入门以来却并未得到过任何特殊照顾,掌门也从未向人提起过此事。
“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?为什么掌门对此事会秘而不宣,南宫云珊为何又对这个小子如此异乎寻常的关注。”越是这样,孟云生越是觉得辛炎的身世和来历隐藏着重大的秘密。
他心中的妒火和怒火愈燃愈烈,他发誓,一定要除掉辛炎,绝不容他有出头之日。
只是辛炎成为符工大弟子之后,已成为门派重点保护对象。
若是贸然出手,除掉辛炎,被南宫云珊知晓,憎恶他还是小事,若是因此而触怒了掌门,他的前途就将因此而尽毁。
他不能不小心从事,是以一直都隐忍不发。
终于,他等到了机会。水南灵苑遇袭的事情发生后,贾润命他选派弟子前去恢复灵苑,他第一个就想到了辛炎,顺势将他报了上去。
贾润不明就理,自然同意。
一想到这里,孟云生就有些兴奋。
即便日后掌门和南宫云珊问起,他也大可推说这是贾润的命令,与他无干。
“可是……万一这小子真的把局面翻转过来,到时该怎么办?”
一念及此,孟云生的脸再次变得阴沉无比。
自从鱼跃龙门大赛以来,他一直都派人暗中紧盯着辛炎,他的一举一动,都逃不过他的耳目。
辛炎的表现,大出他的意料。不过是短短的七八个月时间,竟然从练气六层到了练气十一层,修为进境之速,几不逊色于门中的内门弟子。
最让他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,辛炎居然频频出入青木商行,而且每一次都是直接进入内堂秘室交易,俨然已成为青木商行的贵客。
他曾几番差人打听,青木商行却对此讳莫如深,半点也不肯透露。这更是加剧了他的疑心,辛炎到底有什么本事,可以让青木商行对他如此重视呢。
“要么不做,做要做绝。”
这是孟云生的做人信条。他既下了决心要除去辛炎,就绝不能容他有翻身的机会。
可是,有什么办法,既能除掉辛炎,自己的手上又不沾血呢?他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。
高麻子察颜观色,他见孟云生脸色越来越阴沉,知道他还在想如何对付辛炎的事,他斟酌了一下,对孟云生说道:“孟师叔可是还在为辛炎这个小杂种的事忧虑,我倒有个办法。既不须我们动手,又可除掉这个小杂种。”
“哦?”孟云生一听,眉头一展,问道:“是什么办法?”
高麻子道:“贾润师祖不是提过,说那个小杂种体质太弱,让咱们找一部禅修法诀给他吗?咱们正好顺水推舟,给他找一本好的!比如《天火炼神》。”
“《天火炼神》!”孟云生不禁一怔,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,狞笑道:“好!这小子体质极弱,我正愁着找不到适合他修炼的禅修功法。说起来,《天火炼神》倒是还真的挺适合他的。”他话到最后,身上杀气已是毕现,眼中闪过绿幽幽的光芒,犹如一头欲择人而噬的狼。
《天火炼神》是上古奇功,激进暴烈,修行进境极快,修炼过程却极为凶险,每次突破瓶颈时更是九死一生,当年不知多少天资出众的少年就死在这部《天火炼神》上。
正是因为《天火炼神》太过凶险,各大门派都把这部法诀列为禁书,明令不得流传于世。久而久之,这部上古奇功竟失传了。
由于《天火炼神》的入门篇看起来和一般的禅修法诀没什么两样,有些心地险恶的人把它伪装成禅修法诀,用来害人。
高麻子又沉呤了一下,说道:“这小子鬼得很,直接把《天火炼神》给他,只怕他不会上当。”
孟云生道:“这个不妨,《天火炼神》与禅修功法《玉炼金身》的入门篇极为相似,咱们把《玉炼金身》的入门篇抽出来,换成《天火炼神》的序篇,再交给他。那个小杂种再精明,也一定分辨不出来。”
“高,实在是高!”高麻子谄媚道:“我看这一回,这小杂种绝对难逃一死。”